从我记事起,我哭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,小时候手被刀割伤了,留下了一条将伴随我一生的疤的时候,我没有哭;小学的时候在睡梦中被急性阑尾炎疼醒,在床上反复打滚的时候,我没有哭;高考失败,只能选择远走他乡,去了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时,我没有哭。现在回想起来,呵呵,我还是挺坚强的嘛。

在今年五月时候,在那个晚春的深夜,我走在几乎没有人的校园里,低着头,踱着步,眼泪从眼眶中慢慢滑落,顺着鼻子慢慢留到嘴唇边,我尝到了那股咸咸的味道。

事情的起因相当简单,没有疼痛、没有流血、没有分别,仅仅是因为我在毕业设计中的实验又一次失败了,是的,又一次,失败。从四月份以来,每天朝八晚十的待在实验室里,每天不吃晚饭就为了省下那半个小时的实验时间,每天做着重复的、枯燥的却又不得不做的实验,迎来的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。在那天晚上,所有的委屈和无奈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,一起迸发出来。

眼泪在脸颊上划过的时候,心中的挫败感或许有一些,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,不是怀疑自己能不能顺利毕业,而是在怀疑:我究竟能做些什么?长久以来,我是不是一直都是像这样的一个废物?

我找了个长椅坐着,低着头,压抑着自己抽噎的频率,深怕被偶尔走在路上的行人看出我的脆弱。混乱的脑海中满是“失败”、“废物”、“没用”这些字眼,有人从靠近我的一边缓缓走过,我把头埋得更深了。

等到眼泪流干,我仍是低着头、踱着步,慢慢的走回寝室,在舍友的谈笑声中洗漱、上床。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,心中一片空白。

第二天,还是八点,我依然准时出现在实验室,做着和前一天差不多的工作,没有吃晚饭、做到十点,走着和前一天同样的路回到寝室。

第三天、第四天、第五天……日子一天天过去,生活却是一尘不变,不同的是,我的心中憋了一把火,它越来越旺盛,越来越想破笼而出。终于,一周之后,我站在天台上,用力砸着我手中的一切东西,钥匙、校园卡、甚至是手机,实验还是失败了,这股火将要焚化我。我颓然蹲坐在天台,靠着墙壁,泪水再一次涌出,原来我真的是“……”,那形容如此贴切的两个字,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。

时间在追赶着我,一边是毕业的压力,另一边是对自我的深深怀疑。我像是站在了一座独木桥上,一边是猛虎,另一边则是深渊。

我找到我的导师。

“老师,这个实验我做不下去了,我试了很多次,也用了很多种方法,但是实验数据总是很差,总是没有结果,我快要崩溃了。”

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的实验不做,毕业设计你就过不了,你就不能毕业……”

“所以老师我来找你,我想我能不能用现在这些比较差的数据写一篇论文,蒙混过关。”

“你现在可以这样做,运气好不会有人查到你,那你以后呢?你还是要读研的,研究生的毕业论文也能这样蒙混过关吗?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实验总是会失败的,失败一个多月没什么,失败一年也会有,以后你会遇到很多次,以后你也想着放弃?跑到我这里来跟我发牢骚?你的实验方案是没有问题的,细节上有很多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敲定,你回去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。”

“……”

失望,和导师交谈的结果是失望,因为猛虎和深渊还在那边,没有任何变化,我仍然还是我,没有任何变化。深渊退无可退,那么只有做好被猛虎吞噬的准备了。只是这一次,我不想再哭了。也许我还是“废物”,但我想当一个能做出一点东西的“废物”。

生活还是那样,实验还是那样,从头开始,一点点、一步步,失败、失败、失败……成功,然后成功毕业。

很感谢毕设在我正式踏上社会之前给予了我那么大的挑战,让我看到了拉开象牙塔的自己,那个只能靠自己的自己。

少年郎肩头挑的不应该只有草长莺飞和杨柳依依,还要学会负重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