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学刚毕业那年，一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年轻语文老师怀孕了。在她家与她闲聊的时候，我随口问她：“老师，你希望生个男孩还是女孩？”
这位老师长得很漂亮，并且饱读诗书，我想像她这样的人，应该会想要一个漂亮可爱又文静乖巧的小女儿吧。
可是，老师的回答有点出乎我的意料：“我希望生一个男孩。但如果是女孩，我希望她不要太软弱，最好皮一点。这样，就不会轻易受欺负了。”
细想老师的话，也不是没有道理。这个世界对女孩真的很不友好，近几年女孩失踪、女孩被害的事件频频发生，女孩遭遇不平等待遇的事情，在生活中也并不少见。尽管大多数女孩子从小就被教育“女孩子应该文文静静”“女孩子不要太强势”，可是，当面临不公平待遇时，甚至面对图谋不轨的坏人时，这些文文静静、柔弱乖巧的女孩子又怎样保护自己？
我曾经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“假小子”，虽然也能安静地看书画画，但皮起来丝毫不输男孩，喜爱上墙爬树，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。因为学习好，又爱看书，所以家里大人们并不过多干涉我的个性发展——这真是一条奇怪的潜规则，小孩只要学习好，似乎就是一个完美的“好孩子”。
我小时候有多皮呢？三岁就敢自己坐公交去姥姥家，并且多次从幼儿园里成功逃跑。长大一点之后，我又在小区孩子中间拉帮结伙，建立帮派，成了不折不扣的“孩子王”。我们不搞那些偷鸡摸狗的“低级趣味”，而是喜欢四处“探险”，或者收集材料制作各种游乐设施如简易秋千、跷跷板，比赛爬树和翻跟头，撬开无主的破屋当“秘密基地”，颇有点《汤姆索亚历险记》的味道。
当然如果有人欺负我们帮派里的成员，我们也会想方设法进行“打击报复”。比如有一家院子里养的大狼狗从来不拴，而且“狗品”十分恶劣，尤其喜欢冲出院门吓唬小孩。街坊邻居多次提醒，狗主人充耳不闻甚至以此为乐。于是我掏出积攒已久的两元存款，买来泻药和火腿肠……据说第二天狗主人家院子一片狼藉，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敢让他的狗离开狗链。
这类“惩恶扬善”的事我没少干，甚至还做过复杂的“机关”和“陷阱”。不过多年的“孩子王”生涯也锻炼了我的运动能力、动手能力和独立意识，让我长成了敏捷强健、独立勇敢的“元气少女”。
我也遭遇过校园暴力。那时候我上初二，因为心理有些晚熟，班里同学都不太喜欢我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。
某一天放学后，我路过一个男生的座位，不小心蹭了他一下。他“噌“地站起来，一脚踢在我肚子上，把我踢出去一米远。周围的同学纷纷围拢来，但大多数都只是看热闹，一是因为我并不受欢迎，二是因为此男膘肥体壮，成绩倒数，作乱第一，在班里飞扬跋扈惯了，没人敢跟他对着来。
身为“孩子王”的我当然受不了这种气，我忍着疼痛，平静地爬起来，全身发力，把他推向了一边的课桌，然后一把抄起他的板凳，警告他：“你再动我一下，看我不砸烂你的头！”
当时他伏在桌上一脸震惊，怕是没想到我会反击，周围的同学也惊呆了。我狠狠地把板凳一摔，冷声质问：“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吗？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？”
没有人答话，我懒得等，背上书包就出了教室。从那以后，再也没有人敢打我。
这股“皮”劲，一直伴随我长大。来北京读大学时，我是只身一人踏上北上的火车的，并且拖着大包小包独自完成了新生入学需要办理的各种事务。
毕业后租房遇到黑心中介，违背合同拒不缴纳物业费，还强词夺理，把软妹子室友气得直掉泪。我拨通中介电话，回赠一番升级版“强词夺理”，对方认怂，乖乖跑来交钱了。
有次加班，下地铁已经快十一点。回家路上有人尾随我，刚好那天我穿了一身黑衣，于是兵行险招，拐进一条没灯的小路绕回家。快到小区时，果然看见他在空无一人的大路上一脸迷茫地四处找。
从那以后为了防身，我在房门口做了个巧妙的机关，半夜如果有人用非正常的方式推开门，就会迎头拍下一块砖来。朋友见了我的“杰作”，哭笑不得：“我真怕你这个机关没把坏人拍死，把自己人玩死了！”可是直到我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换个安全的房子，都没有人半夜到访。因此我的伟大发明一次也没有派上用场，想来也有点遗憾。不过，这的确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。
因为与大多数文静女生不同的“皮”，我从小没少受街坊邻居和学校同学的侧目，各种“疯丫头”“假小子”“皮大王”的外号从没断过。但正是因为我“皮”，所以我才能在受到欺凌的时候勇敢反击，并且没有留下任何心理阴影；也正是因为“皮”，我才能在遇到威胁的时候冷静思考对策，平安脱身，才能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强大的内心，无论面怎样的困难，都能想办法克服。我想，“皮”并不是一个贬义词，相反，还带点褒义的意味。像“皮实”，是说一个人或者一种动植物非常好养活，也是健康的象征。一个漂亮端庄的女孩如果偶尔调皮一下，会平添一种灵动的美感。
所以，生为女孩，也许不必那么娇弱，偶尔“皮”一点，人生会平添许多乐趣，也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。很多娇弱乖巧的女孩子因为从小被保护得很好，大多内心脆弱敏感，遇到挫折后容易陷在负面情绪中，甚至留下心理阴影。当她们遇到图谋不轨的坏人，或者身陷困境，往往也没有脱身的力量与对策，只能无助地哭泣或等待救援，这是非常不利的。所以，在教育女孩子的时候，不妨鼓励她勇敢一些，调皮一些。
那位老师后来生了个女孩，如她所愿，是个非常调皮大胆的小女孩，五官精致，眉目间透着一股英气。虽然经常见她吐槽自己的娃战斗力强大，但我想，她的内心应该是非常欣慰的。
